九州（22）九华买杖

颜逸卿

九州韵痕（22）

九华买杖

    九华游山五大主干线，当以九华街至天台正顶为第一。从闵园到天台正顶，十里山路荟萃着九华自然、人文的精英景观。石阶道上，游人、香客络绎不绝；逢进香佳日或旅游旺季，竟至有摩肩接踵的盛况。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这十里山道上，竹椅扎成的轿子似乎一年比一年多了。抬轿、坐轿，竟也构成一条风景线。老练些的轿工能很快辨清游客中谁是台港澳同胞、海外客。看准了，则凑上去：“太太，坐轿吧！保证安全！才80元，挺便宜。”对内地客，他们也有揽生意的经验，比方一对年轻人，女的已走不动了，他们便凑上：“小姐，坐轿吧！上山路还没到一半，算半价，40元！出来烧香、旅游一趟，图个舒服嘛！”轿工大都正直，我跟他们聊得颇多，耳闻目睹可知：坐轿客基本上是女性。九华山道莫不是个独尊女性之处？令人起敬。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登山途中我见到了另一位女性。那是上下并无村落的登山大道。光滑的青石阶上，坐着一位老婆婆。她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穿着大襟旧布褂，身边有几捆供登山者用的竹拐杖。我弯腰问道：“您老人家在卖拐杖？”她点点头，脸部似无表情。我又问：“多少钱一根？”她的声音很微弱，伸出两个手指示意，我似乎听的是“两块钱”。我随便取了一根，把五元钱塞在她手上便走。她连忙拽住我的裤角，有气无力地说：“是两块，我没钱找。”“我没零钱，不要找了。”她紧紧拽住我，话音有如手脚、形态那般颤巍巍：“那不行。”抬着空轿、与我一路聊天的轿工插话道：“你别为难她老人家了！她不白要人家一分钱的。”默默地我拉起她枯瘦的手：“您老高寿多少啦？”“86。”这时,谈笑风生的轿子从我们身边鱼贯而过。我下意识地注视起一个个轿中客：这位珠光宝气的太太充其量只是山道阿婆的女儿辈；这位明媚的姑娘当是山道阿婆的孙女辈了……
    九华，号称佛国仙城。四大佛教名山各供奉一大菩萨：五台山是文殊，峨眉山是普贤，普陀山是观音，九华山是地藏。地藏菩萨是释迦既灭后、弥勒未生前、众生赖以救苦救难的大悲菩萨。地藏菩萨的誓言是：“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九华山道上的阿婆，您老人家还在卖竹杖吗？您老人家见到过地藏吗？山风大了，山雨来了，您老人家在哪儿躲避风雨呢？
                                           （原载于《西安晚报》2002年11月20日）

严涛

颜兄，看了此文很感动的！这位老阿婆如此高龄，如此艰难，却仍坚守着做个诚实人的道德底线，难能可贵！更令人肃然起敬！其实在社会风气每况愈下的今天，广大底层百姓中仍有不少坚守道德底线的人和事。

颜逸卿

严涛 发表于 2014-3-10 08:01
颜兄，看了此文很感动的！这位老阿婆如此高龄，如此艰难，却仍坚守着做个诚实人的道德底线，难能可贵！更令 ...

    严涛兄说得没错！ 那年九华游山，山道阿婆卖杖，年轻女人坐轿，地藏菩萨誓言，世间冷暖交织，甚至矛盾冲撞，让我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