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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砖瓦厂的第一次 马连生 人生有过很多的第一次,简单地说,第一次用独轮车推砖坯；第一次码窑；第一次制土瓦,烧瓦,第一次打水泥管子,起水泥瓦等等。通过多少个第一次，使我经受了磨炼，逐渐地成熟起来。艰苦的生活，繁重地劳动锤炼了我坚强的意志，从此能够勇于面对人生中的一切困难，这是我得到的最大的财富，我要感谢北大荒……。 回忆起在生产建设兵团时的往事，在砖瓦厂工作的情景就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地展现，那是一段非常值得怀念的时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在这里发轫。
装 窑
初到边疆，我被分配到砖瓦厂.在出装窑班工作。这个班的主要工作就是把风干的砖坯运进窑里，烧成红砖后，再将红砖运出来，这是窑地最苦最累的工作了。窑门狭窄，离地面约有一米高左右，装窑时都要搭桥板，桥板要搭两至三段，独轮车都派不上用场，这就决定了我们必须用肩挑----几近原始的劳作.挑砖坯对于体格健壮的成年人来说是重体力活，何况我们这些才十六、七岁、身子骨仍单薄稚嫩的城市学生了，却要承受与成年人等同的繁重劳动，今天同龄的孩子们是不敢想象的。
给我印象极深的第一次装窑,班长一再嘱咐我们要悠着点，不要着急。当看到别人挑五码砖坯时，心高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心里就开始痒痒，也试吧着挑五码,凭着蛮劲挑在肩上感觉还行，能稳稳当当地往前走，远道无轻载，几个来回下来，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只得降码了。挑砖坯是一种力气活，它需要肩、腰、腿的配合，哪一部门弱都不行。一块砖坯有6斤重左右，四块砖称作为一码，一般情况下我们挑三至四码，就有一二百斤重。知青毕竟是刚从孩子脱胎换骨过来,缺乏轫劲,一上午干下来还算可以，到了下午真的是力不从心了，两条腿沉重得就像被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每向窑门攀登一步都觉得十分地艰难；尤其是一颤一颤地踩在桥板上，更是难上加难，双腿也渐渐不再听从大脑的支配，不留神就连人带砖坯一起从桥板上掉下去，顿时引起人们一阵哄笑.砖坯碎了，低下头赶紧收拾挑子，活动活动腿脚, 无大碍，感觉没事，好在年轻站起来拿起挑子又去挑砖坯了。
有时任务紧,没有一个含糊的。各排都来支援，工地就热闹了.你追我赶热情高涨，干着干着大家就互相“攀比”起来，尤其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跃跃欲试，你挑五码，我就挑六码，互不谦让。看看身旁的战友不管男女，大汗淋漓，挑着挑子来回奔跑着，互相较着劲，最让我羡慕的是几位老职工，他们挑的砖坯总是最多的，他们还能一脸轻松地挺着腰板负重攀登在桥板上，他们的干劲始终在感染着我，鼓舞、激励着我，让我们年轻人折服……。豁出去了，四码砖吃力，就降到三码，肩膀痛，就用两只手辅助着担子往前冲，我能坚持下来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经受住了锻炼和考验，真正成为这个集体中的一员了，基本上也和老师傅们一样，能挑着砖坯轻轻松松地穿梭在砖窑和架棚之间。
一天下来，腰酸腿痛，筋疲力尽，尤其是肩膀挤压得出了很多血丝，钻心地痛. 睡一宿觉，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充满干劲。实践使我认识到，越是疲劳，越是腰酸腿痛，越要咬牙坚持，人的毅力就是在坚持中练就成的,有力的条件与主动地恢复,便产生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出 窑
新建连队,新建的团部急需砖瓦，有时等不到砖窑里的温度降下来，就要进去出窑。装窑累，出窑脏,不消说在砖窑里把炙热的红砖传出来，就是一动不动地在砖窑边儿呆上几分钟，也会大汗淋漓，如同桑拿.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热得煎熬难忍，必须出来透气休息。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争着往里钻，不甘落后。这种情形这种场面，现在的人不会相信的，也不会理解。有一个温州知青李文星，干起活来不惜力气，脏活累活总是抢在前。他进窑的次数比较多，每次出来后，大汗淋漓，加上窑里的灰尘，头发里，睫毛上，鼻孔和耳朵眼儿里，还有牙齿缝儿中都是砖沫，浑身上下都挂满了灰白的砖灰，汗水和砖灰混合在一起，只露两只眼睛再闪动，简直就是一个泥猴。如果你不是亲眼所见，你绝不会相信的！对于我们来说太平常了，见怪不怪了。
第一次出窑记忆犹新。窑门边排开一字长龙，采用传递式运砖，将窑里的砖两块两块飞快地传送出去，别看这一接一送，里面还有很大的学问。头一次出砖，什么也不懂，带着班长发的帆布手套，说说笑笑地和大家一起干了起来，砖烫手，传送得快，谁也不愿意砖在自己手上多停留一会儿，速度可想而知。稍一停顿，砖还没出手，前面的砖又传过来，总是处于要挨砸的被动。大家接送砖的动作很娴熟，可我是新手,接砖送砖时就不那么麻利了.主要是还没掌握其规律，其实规律就是借劲。借上家传砖的劲顺手送到下家.硬接硬送，动作势必生硬，付出的自然要比别人多.没干一会,帆布手套就磨破了，干脆破手套一丢，光着手干了起来。一上午多次被砖砸在脚上，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到了下午手指肚有的已经磨出裂缝了，传来的砖从手中经过时钻心地痛，此时此刻我努力强忍那钻心痛的感觉，不服输,与困难抗争的精神支撑着我，也是任务紧张使我别无他顾.一天下来,浑身上下就像散了架似的，收工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钻心痛的感觉又回来了，回到宿舍这双手一碰到水就钻心地疼，十指连心，“刻骨铭心”啊！
当生产力达不到时,几近原始的劳作也是一种时尚,当创伤再次愈合时,如何减轻痛苦也可以说不能不算是一种时尚.
烧 砖
出装窑累脏，烧砖就不光是脏累了，而且再加一个寂寞和可怕。由于工作的需要，我从出装班调到烧砖班，从集体作战转到了个人作战。当时烧砖是三班倒，一人一班，干六小时歇十二小时。黑白颠倒，白天睡不好，晚上不能睡。砖窑有两种，一种是串窑，另一种是方块窑，是相当原始的，不像现在隧道窑那么先进。整个烧砖过程都是人工操作。顾名思义,串窑就是十来座窑连接在一起，一座比一座高互相串连在一起，每次只点一次火。一座窑大约有8-9米左右长，两面是窑门，一面有三个灶口。灶门宽大约有20----25公分，高大约25----30公分，烧砖时只能两头填煤，用小铁锨把煤从灶门送进去，要均匀地撒在灶膛里。炉钩子大约有3--4米左右长，清炉时炉钩子需要掂一掂，然后顺着劲弹到灶门前，才能清炉。烧砖最怕的是夜班，尤其是后半夜------孤独、寂寞、害怕。
初次烧窑，就赶上后半夜的班，第一次值夜班兴奋，前半夜基本上没怎么睡.11点多点就早早地起床了。宿舍离砖窑有3百米左右的距离，我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走在接班的路上，感觉特别瘆的慌。如果说身处异地，物质条件艰苦可以克服，那么在空旷的晚上独身一人值班，害怕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心理障碍。接班后，心里咯噔一下，特别发憷。整个窑地就剩我一个人了，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令人窒息窒息，只有窑灶口有一豆亮光。开始工作了，首先要做的是查看炉火，给砖窑填煤，一个人站在明处，周围一片漆黑，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当弯腰铲煤时，莫名其妙地就产生一种错觉，总感觉有人站在背后，猛地一回头，什么也看不到，两眼一抹黑，这时头发根都竖起来了。于是就战战兢兢、慌慌张张很利索地填完煤，也不知煤撒得均匀不均匀，着急忙慌地奔到离窑近的架棚下，找来一张草帘子铺在地上躺下准备休息。(架棚子里黑，窑周围有亮光，这样暗处明处都能看到。)，身旁放一根镐把作为防身用的武器。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和周围装满砖坯的架棚子很是无奈无助. 寂寞与恐惧参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睡意一点也没有，窑地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我知道，这寂静中隐藏着随时可能出现情况（当时中苏边境相当紧张，窑地北面离江边只有二、三里地远；西面不远处有一低洼处，听说那是狼经常经过的道。）.我躺在草帘子上，屏住呼吸，不敢翻身，生怕碰出响动来，此时，只能用耳朵扑捉来自四周各种各样的声音，判断声音来自何方？每当听见周边的草丛和架棚子有一丝细微的声响，都会紧握镐把，警惕地环顾四周，心跳加快了，冷汗冒了出来。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心里才平静了许多。三个多小时，虽大半是惊虚，但确实让我经受了胆识的考验，经受了这远离人群、孤独、寂寞的考验……。第一个班就是在这样紧张恐惧的心理压力下熬到了天亮。这次单独值夜班烧砖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很多记忆犹新的记忆就是在寂寞与恐悸中获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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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9 12:19:25
发表于 2013-10-19 22:5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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