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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心痕(13) 毛笔字
没有人再用毛笔写书了,只是在书店里还可以看见鲁迅那一辈人的毛笔字手稿,十几万字的书稿,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现在,用钢笔的人都越来越少了,何况是毛笔呢?去问一个学生,什么叫金不换,羊毫是软是硬,端砚出自何方,他会摇摇头。 钢笔驱逐了毛笔,电脑的普及又将会使人们手中仅仅剩下一支签字笔。只有街上为人写春联的老先生手中还紧握一管毛笔,可是他也生意清淡,忙于铺张年节的人们常常等不及他一笔一划的慢条斯理,干脆挤进商店买一幅印好的春联得了。据说,台港一带已在出售塑胶制成的春联,防水防晒,永不变色。 如今又发明一种工具,只要动动口,输入声音,就可以显出文字;那文字也会发声,不识字的人也可以分享其中的信息。现代节奏应该就是这样的,没有人会耐心一笔一划地写,也没有人愿意静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毕竟,现代人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了,哪能像古代文人那般,说是人磨墨,其实是让墨磨了人。 现代人确实省去了许多磨人的物事,旧时待字闺中的姑娘会几年如一日,一针一线地去绣一件嫁衣,现今风风火火的时代女性连为自己编织一件毛衣的功夫都匀不出了。可是,争分夺秒之中,现代人又多做了些什么?我见有的人依旧茫然而失落,浮躁依旧,焦虑依旧。 我的一个朋友,为了生计,每天坐在电脑前嘀嘀嗒嗒地打字。可一空闲,他便临帖,悠悠地练毛笔字。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感受到一份洒脱,仿佛一个长途跋涉者回到了一座舒适的庭院。他说,墨香使他气定神闲,俗虑尽去;书法能够延缓衰老,祛病强身。唉,毛笔字,我们的毛笔字,也快要成为东方神功中的一支了。 (原载《书法报》2002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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