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访（10）那棵树的影子

颜逸卿

    回访碎片（10）

那棵树的影子

     斗转星移，关于神秘文化的话题卷土重来：释梦、占星、测字，乃至面相、指纹、血型，五花八门，带有浓郁的民间色彩。仿佛个人的命运确实是可以计算的。北大荒不是真空地带，这股风自然也吹到了这里。

    那天晚上，回访黑土地的我，与乡亲们坐在炕上唠嗑。他们以为我有多大的学问，问东问西，也问及算命之类的事儿，说客听众，有痴迷其中的，有将信将疑的，当然也有不予置理的。

    此类事对于我则如风吹过耳，倒是无意中从杂志上看到一则消闲的游戏。方法很简单，随便找一座绿荫夹道的小山，在山脚下设想好某个数字，然后边走边数，数山路一侧的树木，数到最后的那一棵就代表你的形象。

    次日，我只身去北山打石场转悠，那里是我下乡后第一次干活的地方。不知怎的，脑子里冒出了那个消闲的游戏，觉得有些诗意与美感，很想验证其虚实。于是，便从北山打石场起步试开了。

    我是按自己岁数去清点的。北山的树木大多挺拔、秀丽。不到200米的距离，我走得很慢，渐浓的虔诚取代了最初的好奇；我在猜测最终属于我的那棵树会是什么模样。类似于试衣换衣时，左顾右盼找镜子里的感觉。

    我终于停下了脚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棵瘦削病弱不知其名的树，根部有一半为岩壁所阻，因而整个形态前倾，像急行时被谁绊了一下，很仓促很艰难地作出调整，试图寻找某种平衡。审视它时，我有点失望，这就是今生今世的我吗？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我又有点心酸了，很想上前去力挺一把，就像帮助自己患难的兄弟——更确切地说，是挽扶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照镜子，人多半会感叹道：“我原来是这样的，这也是别人眼中的我吧。”面对鸟儿都不来筑巢的那棵寒酸的树，我骨子里刮起了一阵风，像被犀利的预言所命中那样。这种算命的方法来自谣传，带有偶然性，唯其如此，验证后的必然更令人无法推却。那一瞬间我真的变成个最宿命的人，在盲目的光芒笼罩下，惊讶地凝视着世界一隅自身的命运，命运中的挫败、抗争，我几乎倾听到灵魂的颤栗……

    下山之后，不久就回到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和一棵树的遭遇，顿时如跟一位路人擦肩而过般简单，我开始嘲弄自己那瞬间的虔敬、蒙昧。然而，脑海里已深深扎下了那棵树的影子，并时常感受到它柔弱的根须，被岩石挤压的疼痛。

    北山脚下的树木很多，我对那一棵树最有感情。

（原载于《天津工人报》1998年11月3日）  

王显庆

我喜欢这一篇，有真情实感，也余韵悠长，令人冥思遐想。

吴卫东

有机会也数一回树，看看自己的形象。颜兄的文章耐人寻味。

黄成兴

人世间的是就是这样，你信，就会有一种意念在如影随形。不信也就很释然。象树很好，扎根在天地之中，与风雨抗争，顽强，向上的品德，就是我们的人生。

王国荣

   文章虽短，意韵犹长。在逆境中挣扎生长的小树，生活中与命运不屈抗争的个人，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相信此篇短文留给读者的思考，会因人而异，多种多样。廖廖数笔精确构勒，恰到好处的随感而发，皆显示了逸卿兄文字有内涵，有张力。

颜逸卿

王显庆 发表于 2013-8-11 19:04
我喜欢这一篇，有真情实感，也余韵悠长，令人冥思遐想。

    显庆大哥喜欢而坐沙发，在下甚是欣慰而致谢意。

颜逸卿

吴卫东 发表于 2013-8-13 19:32
有机会也数一回树，看看自己的形象。颜兄的文章耐人寻味。

    真的吗？那我就期待结果和随感了。

颜逸卿

黄成兴 发表于 2013-8-18 10:44
人世间的是就是这样，你信，就会有一种意念在如影随形。不信也就很释然。象树很好，扎根在天地之中，与风雨 ...

    多谢成兴兄理解！我与那棵树有缘，故天之应人，如影之随形。其实，知青大多亦如是。

颜逸卿

王国荣 发表于 2013-8-22 14:57
文章虽短，意韵犹长。在逆境中挣扎生长的小树，生活中与命运不屈抗争的个人，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力量。相 ...

    承蒙国荣兄妙语美言，谬奖权当鼓励，在下凑句答谢：

    广袤江山开眼界，

    大荒风雪炼精神。

    愚弟半路才学艺，

    仁兄一把已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