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家的那年是76年,我的“住宅小区”就是老指导员韩文利搬走以后把西边的第一家房子。看到知青们都在陆续地返城,那些日子,天天看到知青战友用木板钉箱子、打包装、喝酒、送行……我的心在痛,说实在的谁不想回城,然而对于我这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几个月前我在四连安家,彻底地“扎根”了。
在北大荒安家第一大物件就是必须有一副水桶。吃水用水,浇灌门前菜园子缺它不可。我托人在物资库买了一张1米宽、2米长的镀锌铁皮,找汽车队的王铁匠(此人是机务排荀尚云的姐夫,白铁手艺相当过硬,做出的活儿相当漂亮。)制作了两个水桶,一个洗衣盆、水舀子和烧水壶。在北大荒生活没有这几样宝贝那是万万不行的。
挑起这副水桶的第一天,我感到身上的担子非常的沉重,这意味着将要挑起家庭的重任,从此在北大荒这块黑土地上生活一辈子了。
说起着辘轳井来话可就多了,刚`到北大荒,我用凉水洗脚还抽筋,把战友给我打来的一盆水踢翻了,很是狼狈…….。夏天井沿上排满了洗衣服的知青,老职工们争先恐后地挑起满满的、不能再满的一挑挑水穿梭般地来回跑,浇灌着自家的菜园子。有时因地下水提取太快的缘故,流速不能满足需求,井里一下子缺水,每次下去的水桶,只能打上半桶或三分之一桶的水,即使这样大家还是自觉排上队,等待打水,为得是菜园子能早日接下果实,大家知道这接下果实该多不易啊……。成家自有成家的喜悦,成家自有成家的艰辛。晚上下班后来不及吃饭,抓起扁担就去井边排队,一干就是两个多小时。汗水湿透了衣服,饿着肚子,真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辛勤浇灌的黄瓜架上长出一颗颗嫩绿的小黄瓜,地上的茄子、西红柿等都接出了小果实,园子杖子边上挂满了小豆角,看着这劳动换来的果实,真是喜出望外,别提心里多高兴。虽然很累,但我是高兴的,因为在这个挑水队伍当中还有许多当时已经安家的知青象金宝成、张玉山、徐永维、耿书臣……看到他们,心情稍稍地感到些许安慰。人推崇群体,自己快乐着,诉注于伙伴们分享;自己辛苦着,觑到还有同甘共苦的伙伴,会卸脱心中的阴郁。
冬天,井台上结满了冰块,远处看去就像一座冰山一样。井壁上都是冰,中间将将有一个水桶下去的空隙,再过几天,这个水桶就完全下不去了,怎么办?唯一的指望落在伙房、马号这两个有压把井的地方,大家抽出时间,少休息,挑起水桶往自家水缸里挑水,还要赶上人家别下班锁门,不然是挑不成水了。冬季在井沿上打水,得格外小心,不能有半点马虎,否则非出事不可。我们总结出一些经验。首先要穿戴严实,带上棉手套,这手套一定要戴,不然是不能打水的。因为井的辘轳把是铁的,光着手会把手的肉皮粘下来的。要小心翼翼慢慢走上井台,手扶水井辘轳架,一只手操作,系井链子,把水桶从冰窟中慢慢系下去,然后才能慢慢打上水来……人人都知道掏井工作辛苦不易。井壁上的冰太多了,实在打不了水了,连里就该派上几个公差,从库里装上几瓶子烧酒,他们穿上皮衣、水鞋、雨衣等防水防寒必须设备,由上边人用井绳一点点把人系下去,在井下用冰穿子往下凿冰,然后装在破麻袋里,再由上边的人摇着井绳把装冰的麻袋系上去。每隔大约半小时就得换一人下去操作,不然是受不了的。上来的人咬一口咸菜赶紧喝一大口烧酒……。
井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能与故乡等同划一,离乡与背井得以相提并论,是最好的借代诠释。与其说人们注重井,不如说人们更不可怠忽井中那甘饴的水,水汇成了长江,黄河,孕育了炎黄的发祥……,来自古运河,来自海河,来自瓯江,黄浦江,松花江的我们这些知青呦,你们逆流而上,又顺流而下,逝者如斯…….。
2006年11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