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实录之十八
柴 火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先人总结的太有道理、太有水平了,而且顺序极其符合生活。当年在北大荒成家,对“柴”字列七事之首,更是深有体会。
北大荒做饭用柴灶,另有一个煤灶,两个灶都通火墙、炕洞。柴火有软硬之分,麦秸、玉米秸、茅草属软柴火,不经烧,豆秸、树枝、柈子、荆条属硬柴火,火力旺且持久。麦秸、豆秸是俏货,农业连队每年给每户职工拉一车麦秸、一车豆秸,冬天自己再到莲花泡打一车柞木,一年的柴火,包括做饭烀猪食取暖,差不多就够了。家家都有点富裕,那时比谁家会过日子,谁家能干,柴火垛是一个衡量标准。一是多少,尤其是硬柴火,二是码垛的水平,特别是麦秸、豆秸垛,码得既高又瓷实,顶上苫得严实,不漏水,说明这家是干农活的好手,利索人。柴火多的住户,总有一垛甚至两垛完整的一年到头不动它。手中有柴,心中不慌。困难时期早已过去,粮食是不会断顿的,定量还高,吃不完。可是没有柴火,能生吃米面吗?
我75年成家于12团团部,上海人,不会干农活。至今与蔡忠臣老场长的女儿蔡杰见面,她还老笑我割地尤其是割大豆手忙脚乱垫后打狼、扛麻袋呲牙咧嘴的狼狈样。她也后悔当年蛮干傻干落下一身伤病。在机关这烧的问题比在连队严峻得多。麦收、秋收一边忙着出简报,下连队“龙口夺粮”,一边跟老连队领导打招呼要麦秸豆秸。老领导答应给,但让等等。是啊,总得让连队职工拉完了才能轮到你吧。所以那时最担心的就是,地里还有没有秸秆。风调雨顺,庄稼丰收,那没问题。要是碰上连阴雨或是大旱,庄稼长不好,秸秆自然也少,连队能分过来就不错,那可就糟心了。冬天买上点煤,主要是取暖烧水,炒菜蒸馒头嫌它火慢,还得用柴灶。
我最发怵的就是打柴火。准备结婚那年冬天,怎么也得弄车硬柴火吧。就跟六连要了台马车,找个星期天,拉了机关几个哥们,借了斧子锯,孙连启赶的车,这就进了莲花泡。积雪没过脚踝,深一脚浅一脚的,还要提防qiang刺般锋利的荆条茬子。我的回力鞋就被它扎透了,幸好没伤及皮肉。都是知青,会砍柴的没几个,就于占国行。那天哪有赏雪的闲情雅致,一个个干得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装车幸亏有孙连启,他会装车回到团部,天早黑了。汗津津的内衣冰壳一样硬邦邦地贴在身上,俩脚冻得猫咬似的。坐一会儿车,就得下地跑一段,暖暖身脚。董国卿“留守”给准备的晚饭愣没让大家吃饱,真不好意思。我光做饭,用柴省,这车硬柴火婚后几年都没烧完,返城前把剩下的送给了宣传股老邬。烀猪食比做饭费柴火多了,这一车一年都不够烧的。还有一次,到新建连打羊草,屈乃臣在那里当连长。同一科室的施德华主动伸手帮我一把,我知道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新建连离团部远,我们骑车就走了小半天,路还不好。当天回不了团部,帐篷里住了两晚。施德华为我受大罪了。打完后码成堆,过了好多天才找到车拉回来,那段日子就老惦着那些羊草了。还有一年,我借了辆地排车,到五连的地里拉过玉米秸,烧火、盖菜窖压土用。
石予民(2010年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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