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码头凭借黄河水运成为远近闻名的水路集散地,也是晋商发祥地之一的大码头,商业繁荣,涉及广泛,其影响深远。碛口码头再下行号称“黄河第二碛”,接近五百米长的暗礁,落差十米有余,水急浪高,船筏载货难以通行,大多船载货物在碛口转为陆路通行;碛口即成为黄河西北干流上水运航道的中转站。当时,西北各省的大批物资源源不断从河运而来,停在碛口转为陆路运输,由骡马、骆驼驮运至太原、汉口及京津等地,回程时再把当地的物资经西湫水河顺流而下,在碛口码头装船转运黄河水路。
如今行走在古镇的老街之上,依稀可见清末民初之时建造的礼拜堂,西洋式的尖顶在民居集群的老街上倍显奇特,教堂的门窗紧闭,看样子早已是人去楼空;就在教堂的斜对面有家当年的骆驼客栈,门面像是修缮过,庭院宽敞,民居房舍建在;淡去昔日的喧嚣,平静出奇的景象却与骆驼客栈四个大字毫不相干?无意间发现山墙上悬挂一幅影像作品,画面中再现了搏击在黄河风浪里的船只,船老大紧把舵杆,众船工急速划桨与奔腾咆哮的黄河风浪搏击;我望着那幅画,不觉耳边响起《黄河船夫曲》的主旋律,那高亢的合声突如其来刹那间响彻天宇!激情澎湃的韵律瞬间化为令人震撼的感染力融入于画面的场景之中,也许真正的艺术作品就在于唤醒,能够与唤醒者同步抵达圣殿的作品确实是少之又少?不是造诣浅薄、而是超然的境界令人望尘莫及!
步上通往“黑龙庙”的深巷,狭窄的空间上行的幅度并不大,但感觉有些吃力;登上“黑龙庙”钟楼的平台视野顿觉宽阔,俯视碛口古镇,涛涛黄河之水由北面奔来,湫水河从东而至顺流而下,卧虎山横亘镇北绵延不断,“黑龙庙”雄峙河东傲视苍穹,山环水抱,阴阳交会,两河汇流浑然结为一脉向南流去;山峦气势,河水雄浑,勾画出“虎啸黄河,龙吟碛口”的壮丽图景。
碛口古镇南山隐没于大山深处,此处名为李家山是座老村;碛口古镇几家商号掌柜的别墅区均建在该村,此处离古镇不足三公里路,空灵幽雅、钟灵毓秀,为古镇又添一抹神来之笔。当年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到李家山采风时为此地的古朴感叹不已!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改革开放初期,古村相对封闭,其建筑格局古朴凝重、很像隔绝尘世的桃花源。
相传最早出现在此处的山民是逃荒来此务农落户的李姓人家故名李家山,后又有山东、河南逃荒的人来此定居。村内以张、何、李、齐姓氏居多,其大户人家以崔、李、陈姓为主。明清至民国年间、碛口古镇凭借黄河水运跃居北方商贸重镇,村民投身物流转运行业者比比皆是,当年勤劳致富被誉为“美德”。数千年来中国农民从定居下来开始,发家致富的初始阶段就是“盖房”,如今也是如此,谁家的房子盖的好,说明谁家就有钱。
纵观李家山民居是建在几道高坡上的窑洞,其前庭开阔盖起考究的门廊,很像平地建起的四合院。踏上高坡村前小路青石漫地,一边是悬崖一边是民居,如此格局在“晋陕山区”可谓司空见惯。抬眼望去李家山民居坐落在几道山梁上层次分明,高低有序的窑洞门庭都是青砖垒砌,磨砖对缝的门楼造型考究,彰显出一派古风。近观此处的矮墙由数枚大缸倒立排列组合而成,恰似藏区常见的转经筒排列成行;“醋缸”瞬时转换成为祥瑞的礼器普渡苍生,回响在山间的曲调洋溢着晋北民风,高亢而又绵长。
据《李氏宗谱簿》所载:“始祖李端,明成化年间(公元1465年至公元1487年),由临县下西坡村迁往临县招贤都三甲李家山村”。李氏家族世代繁衍,时值清中叶、已成为大户家族。此时碛口商阜繁荣、百业兴隆,李家也跻身商贾创兴家业。据(宗谱)与口碑资料佐证,时李家山有东西两大财主,东为李登祥,人称祥财主,在碛口开办“德合店”、“万盛永”商号;西为李德峰,在碛口开办“三和厚”商号。此两家财路亨通、日进斗金;其富可抵西湾村陈氏商贾。
李家山历史上只有村西一门为砖石垒砌的城门,俗语说“一门为堡、二门为城”,可见李家山就是个村庄。城门匾额上书“凝爽”,城内平写 “聚秀”二字。如今城门保存完好,村内关帝庙已辟为学校,院内北有大殿,南有戏台。站在高坡上村内景象一览无余,几道山梁上的窑洞均建在阳坡、顶着一层黄土帽盈盈向日;这就是中国西北地区的特征。如果细分黄土高原地区的内涵,可分为塬、梁、峁、坎,此乃中国黄土高原地区对台状、梁状、丘状地形以及沟壑的统称,分来也不过大小而已,短短四个字勾画出整个黄土高原的地形地貌。
碛口古镇的西北还有一处值得观赏的遗迹,也被称为“黄河百里画廊”。壁立于西岸山岩之上的水蚀浮雕,经黄河之水亿万年的冲刷使其留下奇妙的印记,波痕隽永、纹缕细腻、形体粗狂,大气磅礴的画面浑然天成;可谓天地造化、鬼斧神工。
静观石壁上的水蚀浮雕恰似青铜礼器上的夔纹,其纹饰几乎囊括了上古、周秦、两汉、隋唐乃至历代纹饰的内涵,烘托出曲线造化天地万物的大美,怅然抒怀天工融于绘的真谛;恍惚间那些饕餮纹饰伴随钟鸣雅乐翩翩起舞,合于黄河之水涛涛吟唱,流淌在神州大地之上成为不朽。